1997年,臺灣全國馬拉松暨一萬公尺紀錄保持人:許績勝,為第一位中華民國國籍的運動員站上了國際田聯所舉辦的世界半程馬拉松錦標賽的起跑線上。不知覺中,又經過十五年的空窗期後,我帶著朋友提出而我卻無法回答的疑問:「為什麼馬拉松要只跑一半?」,踏上了連一句保加利亞語都不會說的KAVARNA土地上,而途中至維也納轉機,聽說這是一個漂亮的古老城市,但我在維也納的時間只有短短一小時便離開,進、出維也納只花了十分鐘,急忙短暫的邂逅如陣風下飄過浮雲。
VARNA機場大約與台灣的台東機場相似,從機場到各國隊伍居住的飯店約一個小時的車程,當地夏季農作早已收割,農民們體恤令大地有了休息的契機,沿途乾燥的黑色土壤與壓成碎片的玉米梗,還有那用來劃分農地界線延綿不絕的樹林,彷彿是塗上 Cafe latte 顏色的北海道農村。
開著四顆鈕釦東歐大叔,小心翼翼駕駛著略顯疲態的小巴士,載著臺灣、日本、澳洲三國共24位隊職員與運動員及龐重的行李,漫長看似延續至邊際的道路是一條無情的緩上坡消耗戰,小巴士被我們壓的喘不過氣來,抗議又氣喘吁吁地吐著白煙,凡事總是小心翼翼的日本隊果然謹慎,首先發現小巴士正憤怒的冒著惡臭與不知名的白煙,車上的人們小聲的議論紛紛,有些則是開始竊笑,而我開始四處找尋破窗擊碎器,最後一位才是開著四顆鈕釦的東歐大叔發現有所狀況,用那看得出尷尬且帶點惱羞的表情,用慢速滑行的姿態將巴士順利的停靠在沿途的休息區上,大家卸下巴士上的行李與為難得的比賽旅途經驗留影,氣急敗壞的東歐大叔正打著電話求救,此時,沒有人知道未來將會如何演變。
各國運動員與隊職員們住在高爾夫球渡假中心 Lighthouse Golf&Spa Resort,座落在離競賽地點KAVARNA小鎮,還有9km路程的黑海海岸上的BALCHIK,廣大的18洞高爾夫球場度假村外,被更廣大休耕的玉米田與向日葵田包圍,各國長跑選手都在度假村中活動筋骨,而高爾夫球場充斥著世界各地來的好手四處奔跑,也成為在保加利亞這五天來的一種衝突的景觀。
當我偷偷跑在規定不能跑的果嶺上時,令我想起10年在日本北海道專為長跑選手訂做的草皮上集訓的日子,而我跑出度假村肆意的奔馳在玉米田上時,又讓我回憶起在甘肅蘭州在白虎山下的塵土飛揚,但抵達競賽場地的小鎮上時,我卻如同拆開魏振展送我的生日禮物竟然是台北市家具協會贈品的驚訝,我從未見過如此地比小鎮還小鎮的小鎮,這次世界半程馬拉松錦標賽是環繞賽 (總四圈=21.0975km),我也橫跨了整個小鎮四次,起終點在這直徑約不到三公里的小鎮的中心 City hall 前,這條逾兩百多公尺的鋪磚步行街,比喻為台北東區也不為過,City hall 後方就是住宅區,有一棟三星級的旅館與一間毫不起眼的教堂及一群揮手打招呼的少男少女,而比賽日期是在星期六,顯然地在這不顯眼的教堂下有一種虔誠的精神滾滾流動著,儘管再多麼的微不足道,微不足到連Google map都找不到的情況之下,也一定要將星期天的安息日空下,留給了那最親愛的天父阿爸。
而小鎮雖小卻五臟俱全,咖啡廳、酒吧、理髮廳、銀行郵局、服飾店,應有。雖有廣大的農地卻不會因為過度滿足個人的慾望而無限擴展,應此舖上磚塊的步行街就略顯狹窄,所以繞圈賽的 turn round 也跟著縮水,各隊運動員在觀看競賽路線時也感到訝異與新奇,尤其是長期在優良環境下比賽與訓練的日本隊隊員,更是一邊練習迴轉、一邊拍照留念,競賽的沿途風景也逃不離那都是休耕玉米田農地,而眺望遠方可見一支支佇立在大地上的白色風車,潔白美麗的令人忘卻了對於增加競賽過程中困難度那呼嘯而過陣陣海上的風。
世界半程馬拉松錦標賽參賽男子選手共86人,在中午十一點(30度;濕度85%)時接受大自然與彼此的挑戰,肯亞與伊索匹亞選手率先衝出,以看不見車尾燈的速度前進,我以自己的配速跟隨在墨西哥與美國隊選手的後方,沒過多久便聽見熟悉的BB兩聲,一耳就認出是臺灣產的GARMIN GPS手錶,肯定是一公里到了,我看一下時間,3:00”。隨著公里數的增加,隊伍拉成一條長龍,我的前方人數多的無法細數,我依著訓練後的自動化與自我感覺,向前面配速過快而失速的運動員一個個追擊,而被我追到的選手像那被抓上岸的魚,緊跟著我大口呼吸的做最後掙扎;賽道為直線緩上下坡組成,起終的在賽道中央而形成一種T字型環繞、高低差為U字型賽道,坡度雖平緩,但11次的減速迴轉和漫長的上坡與濕熱的氣候令運動員們敗下陣來,日本隊有兩位半程馬拉松最佳成績61分內的選手,也不敵頑強的環境與衛生條件不佳的飲食,肯亞與伊索匹亞也各有一位棄賽。競賽中我的戰術就是保持平穩、下坡放鬆、追逐與超越,最終以第五十名完賽(1:07:21”),與冠軍相差了+7:02”,與個人最佳成績相差了1:17”,綜合探討其他國家成績,也比最佳成績+2分左右,而個人自評67分鐘的成績在水準內,卻不算太出色的成績。
賽後與國際組鄭組長也多次互相討論此次賽事,不只自己本身吸收到競賽經驗,田協國際組也因此與奧會副主席、IAAF路跑經理、倫敦馬拉松賽會主持、IAAF競賽組人員、AIMS行政人員,取得相當多承辦馬拉松與路跑賽的資料與實作經驗,辦理國際錦標賽在一個小鎮裡也可以辦的到,但是一場國際認可的比賽證明成績卻相當的瑣碎複雜,也因為如此也會造成有所漏洞,IAAF與AIMS自己也承認並不會全世界一個個比賽都派人員去現場查驗,但也明確表示只要是當國國家認可協會不給予承認之競賽,只要通知IAAF與AIMS便可取消認可。
而未來台灣又將如何運作與發展,在我自己做為競技運動員可預知的是,在台灣想要向國際與世界挑戰的田徑競技長距離跑運動員,將會挑選中華民國田徑協會認可的路跑賽與馬拉松賽事,因為唯有如此國際通用的認可成績才能做為參加國際田徑大型賽事依據與評斷,而台灣目前一年約有一百多場大小路跑賽事,但可被認可的卻寥寥可數,迫不得國內選手只好往中國與日本參加比賽取得認可成績,我朋友曾憤慨的與我抱怨:「為什麼不多辦幾場馬拉松與越野路跑讓台灣國內的選手有更多的機會?」但不可忘記的是,田徑裡可細分為26個項目,當然也不可只有馬拉松獨霸鰲頭的發展,尤其是競走項目正在發展中,可參加的競賽更是稀少。
這次與鄭組長來到偏鄉,但卻比去到倫敦大城市還要學習到更多寶貴經驗的一次過程,我常對交代學弟妹,人與人之間環環相扣,別以為自己做的一點點小事沒有甚麼大不了,但這些小事集中起來卻變成了一件大事,由田協王秘書長的支持、國際組的交流與連繫、運動員努力積極要求等等,促使了這一段寶貴的時光,也成就了一位運動員起伏的人生(註一),讓年輕的運動員有所鼓舞的不用再去害怕低潮與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