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North Face 創辦者 ─ Douglas Tompkins的人生遺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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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The North Face創辦人之一的Rick Ridgeway,同時也是環境保育圈的重要人士。他在一場皮划艇翻覆意外中倖存,卻因此失去了一生的摯友。以下由Rick道出了他們那趟難熬的旅程、好友的葬禮,還有Tompkins留下的一切。

自從我們的摯友兼心靈導師Doug Tompkins在那場皮划艇意外中身亡後,全世界成千的人都來向我們表達哀悼之情,尤其是那些其實並不認識Doug本人、只知悉其成就的人,失落感恐怕是最大的了。

我們所知的Doug Tompkins

1943年出生的Doug,身兼美國環保主義者、慈善家、戶外活動好手及商人、農民等身分於一身。他與好友、前妻於1964年開創了The North Face戶外品牌。The North Face由來緣起於在北半球,由於山峰北壁的日照時間短,也是寒霜冰雪凝結之處,對於登山者而言是最具危險與挑戰性,需要好的技巧與最佳裝備以克服;攀登山頂有不同的路線,而許多登山家皆以北壁作為攀登挑戰的最終目標。之後的Doug,把人生奉獻給大自然,為了生態教育窮盡心力。創辦湯普金森基金會,以生態復育、保護生態、回歸山林,把土地還給農民為主旨。

幾天前,我們在智利瓦拉斯港鎮的湯普金森基金會(Tompkins Conservation)為Doug舉辦了一場追思會,整個城鎮,甚至整個阿根廷上上下下所有人幾乎都到場了。Doug的妻子Kris首先致開場詞,以西班牙文表達自己對Doug無垠的愛,以及他們倆人對野生動物的摯愛、對於環境保護與野生動物之間最深沉的承諾,當然還有他們不遺餘力奉獻給生態保育,並且捐贈智利和阿根廷共兩百萬英畝土地,以及人類種族間的愛。

他幾盡全部的人生,都耕耘在這塊土地上。即使是村莊裡的稚兒,都知道這位笑口常開的爺爺。

當許多人詢問他,為什麼要耗費所有的心力與財富,只為了這塊未曾開發的山林。Tompkins告訴那些人:「相信有許多人知道,越來越多生物與生態在地球消失且滅絕。因此,我們必須挽起袖子起而行動,這別無選擇,否則終有一天我們只能與摯愛的星球說再見。」

認真演講的Kris十分具有威嚴與氣力,是我們從未見過的樣貌,她將自己滿滿的能量都灌注在每一字句之間;Kris每一次停頓、深呼吸,都將耗盡的力量重新注滿,每一句都比先前來的更加沉穩與深刻。

隔天我們和Doug的遺體一同搭乘私人飛機往南,到了科克倫附近的巴塔哥尼亞國家公園。此時雲層逐漸散開,映入眼簾的是巴塔哥尼亞最高的山──聖瓦倫丁山(Cerro San Valentin)峰頂,就這樣突破雲層而出。Kris移動到座艙,而我們的摯友兼機師Rodrigo近距離地環山一圈,以此美景,謹致Doug的最後一程。

巴塔哥尼亞國家公園原是畜養綿羊的大牧場,我們將Doug葬於園區內大樓與一些基礎建設的位置,作為他的墓園。Doug的棺木以柏木為原料,由幾位員工徹夜趕工而成,簡單大方而無可挑剔。成打的工作人員與親朋好友,輪流將Doug的棺木從他生前最愛的飛機Husky一路移到美麗的餐廳前,再繼續沿著泥路穿過小屋到達墓地。

Kris再一次表現了她的氣概,並由衷給了Doug和齊聚的智利團隊最高致意。Doug下葬後,Kris鄭重地獻上鮮花;而後,我們一個接一個朝Doug的墳墓撒上一手塵土。

悲劇的開端

這場旅程從智利巴塔哥尼亞開始,為期四天都沿著遙遠的Lago General Carrerra划船。我們一行共六人、兩艘單人皮艇、兩艘雙人皮艇。我們六人的冒險資歷加起來已超過百年,但我和Doug共乘的雙人皮艇上的舵顯然有問題。划船到了第三天,側風漸起,使得旅途變得十分困難,再加上不甚靈光的舵,我和Doug的皮艇還是屢經意外、無可避免地翻覆了。

我們立刻意識到事態嚴重,當風浪將我們推往湖心時,其他艘皮艇都遠在視線範圍以外的地方,我們完全不知道同伴們是否知悉舟隻翻覆的困境。此時我們理解自己只有約三十分鐘可以生存,而水溫大概是攝氏3到4度左右的低溫。儘管我們想把皮艇導回正途,一再嘗試卻也一再失敗,強大的風雨使得皮艇難以維持平衡,更別提船艇內淹滿了水;最後決定嘗試試著游泳離開,放棄留守翻覆的皮艇。那艘皮艇逐漸被推往湖水中間,所以留下來只是使自己陷入更難逃脫的困境。

決定棄船的當下才意識到這有多麼困難,我們得逆向對抗水流,也得對抗時間,而感覺像是永遠不可能游出這道迷宮。我不但游得慢,即使穿了救生衣仍被大浪推著走;這時還看得見Doug,我猜他的情況和我相同 ── 體溫低靡且水淹過頂。有幾分鐘我萌生放棄的念頭,但還是將自己拉了回來;轉瞬間看見同伴逆著約40節甚至超過50節的陣風(當天稍晚向氣象局取得的確切數據),朝這兒划了過來將要拯救我們。

我們的同伴Jib Ellison與Lorenzo Alvarez將我撈上了雙人艇,但他們逆風划向漩渦後的支點時,我只能掛在皮艇上,身體仍然處於水中。在浪與風的交織吹打下,完全沒有任何施力點能讓我坐上船,我必須抓得更緊──儘管覺得疲憊已經到極限了,這一切感覺永無盡頭。我將注意力放在手上,奮力地抓著直到發現自己已然到了岩石上頭。接著我失去意識,醒來時的記憶就是躺在火堆前面。

我的摯友Doug就沒那麼幸運了。我們另外一位同伴Weston Boyles(本來與Yvon Chouinard一同划艇,為了救Doug而隻身返回)盡了全力要將Doug帶到安全的地方,但卻又敵不過強大的風雨浪潮。Doug拚盡了全力撐了半小時,但最後仍然失去意識。Weston奮力抵達水岸的路程上,冒著生命危險也要讓Doug的頭部保持在水面上。但最後著陸時,Doug已經失溫,他離開我們了。

遺愛人生

接下來的幾天簡直度日如年,「活下來」變成我們互相激勵彼此的語言。確切來說,Douglas Rainsford Tompkins的存在感比以前還要強烈,而我們之間的力量也較以往更加強大了。他已將我們推向前方、提醒我們「沒有任何細節是不重要的」、激勵我們「承諾並且解決問題」、使我們了解首要的承諾就是美麗,因為愛會隨著美麗來到,而唯有愛能讓我們接近他堅不可摧的信念──對於美麗的信念、對於野生的信念。

隨著手中最後一把塵土撒上Doug的墳墓,有位當地的美麗中年女子上前瞻仰,她站上圍繞棺木的石牆,舉起她的手,直指向天,大聲高喊著「Patagonia Sin Represas(巴塔哥尼亞無水壩)!」接著所有群眾隨之熱血以相同方式回應:「巴塔哥尼亞無水壩!」直到生命的最終,這位環保主義者仍與政界人士對抗恐導致自然破壞的水壩建設工程。

他所點起的火炬仍然亮著,而火光依舊熾烈地燃燒。

2017年,儲備許久、面積達20萬英畝的巴塔哥尼亞自然保護公園,將歡迎世界各地對大地有愛的人們到來。但可惜的是,我們將不再能看見他的笑容。

Rick Ridgeway乃巴塔哥尼亞公司副總裁,也是六本出版書籍的作者。本著對山野及冒險的熱愛,他幾乎環遊世界各地,包括K2的頂峰──他是1978年第一支登上峰頂的美國隊伍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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