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易思婷(小PO)
圖/David E. Anderson
因為第一天我沒有先鋒很多繩段,第二天特別拿出路線圖來跟John講價,談定我會先鋒十五段,讓John先鋒十六段,確保我的參與感。
在我先鋒的繩距中,我最有印象的還是Texas Flake和The Great Roof。Texas Flake顧名思義就是遠遠看長得很像德州的岩片,路線上還有一處岩片叫做Boot Flake,就真的像隻靴子一樣呢,在地面上找The Nose這條路線,我總是先找那一隻靴子。靴子上頭的固定點即為King Swing的支點。
筆者先鋒經年潮濕,裂縫細小的Great Roof
前進Texas Flake之前,我想看看路線圖來確定攜帶的裝備,John說:「不用帶太多啦。」不怎麼在意的我,過了一小段障蔽視線的簡單路段之後,才看到原來Texas Flake是個蠻寬的煙囪,在煙囪底下站著快扣還可以搆得到一個bolt,之後就什麼都沒有了。我往上蹭著,到了bolt之上大約一個人身的高度,我知道,如果再往上爬若是墜落就會撞到平台上而受傷。往上看,固定點還有好一段距離,爬還是不爬?是我自己要先鋒這一段的,總不能放棄讓John來吧?可是我真有把握嗎?這段難度是5.8,我從來沒有在5.8的路段上墜落過,我可以的。
深呼吸了好幾口,平息心裡的交戰,盤算好接下來的步伐,繼續往上。煙囪攀爬緩慢,就算休息也需要耗費身體張力,終於可以摸到最上端的平台了,平台上的手點不是太好,但絕不能攻虧一簣啊。扣上固定點的時候,我大噓了一口氣。等到John上來的時候,我埋怨他怎麼沒跟我說爬這段需要長段沒保護?他解釋著怕提前說了我會太緊張,還說他認為如果能夠先鋒這一段,The Nose路線就一定可以完成的。
John先鋒接近終點的重頭戲─Changing Corners
Great Roof則是要沿著大面積的天花板下的細裂縫來走。因為其所處的位置,這條縫幾乎長年都是潮濕的。有些地方我還能伸指頭進去,裡頭長滿青苔滑不溜手,想必沒什麼摩擦力,我緊張地努力尋找可以放nuts的地方,可以靠收縮的地形來保護。直到有個地段真的一定要放cam了,拿出nut tool努力地把青苔刮乾淨,又用手指來回地抹拭,就怕摩擦力不夠cam一放就滑出來。
Great Roof下的那條縫極小,能放的保護裝備也跟著小,看起來實在不可靠,我連續測試了好幾個,終於了解什麼叫做裝備在測試的時候掉出來的感覺。由於要方便John,我過了一步就清掉原先的保護支點,出了天花板之後還有一段無保護的岩面橫渡,又是一段不能掉的地方,要不然我一盪出去,一定會撞到來時的右向內角。路線上的心理難關常常比技術性難關還要困難啊。
由於我們總是晚起早休,比原訂計畫在岩壁上多睡了一晚,但是每天都有充分的休息。預計登頂的那一天,Dave早起帶了飲水零食從健行步道抵達路線終點,本來預計要看一張苦瓜臉然後給予安慰的擁抱,沒想到我就笑嘻嘻地冒上來了,先抱的還不是他,是那棵標示路線終點的樹。
筆者摸到標示路線終點的樹
這場開心的攀登,我歸功於基本技巧的熟練,和投契的繩伴。我聽過太多攀登The Nose的故事了,聽說50%以上第一次嘗試The Nose路線的繩隊都撤退,其中很多不是因為天氣不好,也不是因為受傷。也有很多人爬得咬牙切齒,恨聲連連。
最後一段的拖包
很多人問我爬大牆怎麼樣才是準備好了?為什麼那麼多人撤退?其實這些問題很難回答。一般來說如果必須撤退就表示準備不夠充分,但是能夠登頂也不一定代表準備地夠充分。準備地不夠充分是有可能登頂的,只要運氣夠好,所有客觀條件都站在你這邊,而這在優勝美地是有可能的,海拔低陽光充足。但是當某一個客觀條件不站在你這邊的時候,只有準備充分的人才有機會克服。是的,優勝美地爬大牆是有死過人的。
攀登的時候其實是有狀況的,基本練熟的好處就是在出狀況的時候,心中可以淡定,心中淡定頭腦就不會不靈光,就可以思考怎麼應變,然後狀況也變得不再是狀況了,還有可能變成日後拿來取笑繩伴的題材呢。
作者介紹/易思婷
土生土長的台灣女孩。在台灣,朋友大多叫她小Po,在美國,小名婷婷倒是被叫得比較響。從競爭激烈的台灣教育體系,到美國博士班的歷練,二十多年的學校生涯,一點都沒有馴服、反倒是磨亮了她的冒險本質。她有夢想,築夢踏實,「這一輩子,我要活得有聲有色。」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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