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開始就是成功的一半 ── 新墨西哥船艦岩 攀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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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座高塔 攀登 :新墨西哥州的船艦岩

Shiprock

緣起:

2015年秋季,我和劉贇卿的女子組合,要在科羅拉多高原上、單一個攀登季連續攀登30座荒漠高塔,計畫在10月12日拉開序幕,我們選擇的第一座高塔是納瓦霍印第安族的神山,路線是寫滿北美攀登歷史的重要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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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

加州派的黃金組合以及優勝美地的開拓者Mark Powell、Jerry Gallwas、Don Wilson、以及Bill Feuerer,在1950年代首登了三座造型獨特的荒漠高塔:Spider Rock(蜘蛛岩)、Cleopatra’s Needle(埃及豔后之針)、以及Totem Pole(圖騰柱)之後,再也沒有返回科羅拉多高原從事岩塔攀登,一方面是把重心放在鄰近的優勝美地的大岩壁,二方面也自信這三座高塔可稱為「荒漠中最美之仨(The Three Best)」而心滿意足。害的科羅拉多派必須更努力的在荒漠中探勘,才能夠找到互別苗頭的高塔首登。

我第一次看到這三座高塔的圖片時,心頭狂跳,馬上上網蒐集攀登資訊,偏偏目前這三座高塔都禁止攀登。三座高塔都位於納瓦霍族保留地,是半自治的印第安保留地,有自己的政府與法律,而且這幾座高塔在納瓦霍族的傳說中都有神聖的地位,當初早期的攀岩者之所以可以拿到攀登許可,還是因為納瓦霍族認為不可能有人類可以登頂,好奇的想要知道究竟會發生什麼事的緣故。很快的,納瓦霍族政府即禁止這些高塔的攀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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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年初我和AMGA(美國登山嚮導協會)的講師Vince Anderson聊起我秋季的高塔計畫,語氣略為遺憾的說,納瓦霍族保留區有不少漂亮的高塔,可惜都不能夠爬了,他告訴我「最美之仨」的確只可遠觀,但是不是所有的塔都不能爬,他很確定新墨西哥州的Ship Rock(船艦岩)是可以攀登的,隨即把我加入臉書上納瓦霍族的攀岩群。

當時對船艦岩還不甚了解,一查之下才知道船艦岩大有來頭。它曾被視為北美登山界的最後一道大問題(Last Great Problem),也是將攀岩專門化的分水嶺,更是北美紀錄上第一條使用bolts來保護的路線,當時的攀登裝備可不比現代的裝備,再加上bolts這個新玩意,首攀者苦練動態確保技術(dynamic belay),以減少因墜落產生傷亡的機率。首攀隊伍在使用bolts的時候,的確經過了一番深思熟慮,可惜後來重複路線的某個隊伍在路線上多加了數個bolts,開啟了北美攀岩界永不平息的倫理爭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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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山岩構成的船艦岩,岩壁高聳近看真像是堅不可摧的裝甲艦,唯一的兩個弱點為西北朝向的Black Bowl Gully(黑碗山溝)和東向的Honeycomb Chimney Gully(蜂巢煙囪山溝),偏偏這兩個山溝並不相連,首攀隊伍David Brower、John Dyer、Bestor Robinson、以及Rafi Bedayan從遠處觀察幾經琢磨之後,終於定出以先垂降再橫渡的方式從黑碗到蜂巢。垂降的長度約一百米,橫渡有將近四十米,對首攀者來說,這是個很大的冒險,因為這是個很難逆轉的過程,而也就是在這大光板面上的橫渡,首攀者打了兩個bolts。

這條曲折且冒險性十足的路線(The Regular Route),被選入北美五十經典路線之一(50 Classics of North America)。「荒漠高塔30計畫」怎麼能夠不爬這座塔呢?我於是積極的尋找納瓦霍攀岩族群的代表人物,很幸運的聯繫上Pina Alex,他說會知會可能會到當地的居民,還給了我一點注意事項和路線資料,最後居然感謝我事先告知他我們的攀登計畫,而不是楞的就到他們的地盤攀爬。我趕緊說尊重是必須的,並詢問納瓦霍保留地高塔攀爬的真實情況究竟如何?他回答說核心的地域的確是禁止攀登的,但是還是有許多開放的高塔。並說包括他在內的納瓦霍攀登者,希望能夠擔任攀登者和納瓦霍群人的橋樑,讓攀登更加開放活躍。

攀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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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2日,一行五人開著露營車往船艦岩的方向前進,幾十公里以外就看到這座造型獨特的高塔乘風破浪而來,這座塔的納瓦霍名稱為「棲息的大鳥」,等距離更近了,還真的看出這隻傳說中的神鳥。最後的土路非常顛簸,露營車只得緩緩的行進,等到了不能再接近之後,下來徒步時還差點踩到一隻響尾蛇,褲子襪子很快的沾滿了沙漠植物生出來的倒刺。

由於這條路線位在納瓦霍保留地,自1939年首登以來,登頂的隊伍只有五百餘隊,能夠在網路上找到的路線資訊非常少,我們趕緊趁天未黑之前偵察路線起點,在夜幕降臨前搭起兩個帳篷,烹調晚餐。由於路線資訊不多,且路線長度有五百多米,我們決定隔天五點就要出發,於是扭亮頭燈把裝備都整理好,才在滿天的星斗中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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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3日曙光出現不久後,我們即抵達起攀處,起步就要翻個屋簷,然後進入黑色的玄武岩地帶,岩質並不是很好,大小石頭在我們攀登的時候,像流星雨一樣掉下來。憑著有限的路線資訊,以及攀岩人的經驗和直覺,路線固然曲折的讓人嘖嘖稱奇,但我們始終沒有偏離道路。經過兩個山坳之後,沿著垂降山溝(Rappel Gully)下降,就到了著名的橫切。穿著現代的攀岩鞋,這個路段的技術難度已經大為減低,但整個三、四十米的段落就只有兩個bolts,以及勉強找到的一個可以放機械塞的小洞,爬起來還是挺刺激緊張的,真不知道1939年穿著登山鞋的那些首攀者當時是以什麼樣的心情爬這個段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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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另一個短暫的橫切,我們正式抵達蜂巢山溝,路線的行進也從複雜曲折變得單純,繼續往上兩百多米,我們站上了船艦岩的山頭,舉目望去,一片蒼涼,地面兩道火山岩的細牆,無限的延伸,我們似乎成了星際探險員,現在正站在火星之上。我們在個屋簷下,找到登頂紀錄簿,眼前盡是北美攀登史上的名人,心情頗為激盪。我們是在簿上簽名的第519號隊伍,這也是簿上第一次出現漢字的時刻。

收拾好,我們就開始漫長的下降過程,估計有八到十段的雙繩垂降,中途夕陽打在橘色的山溝上,說怎麼夢幻就怎麼夢幻,可惜夕陽無限好,頭燈馬上就得出場了。終於在晚上八點左右拖著疲憊的步伐,回到了營地,結束了疲憊但是充實又美好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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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3日,漂亮的完成三十座的第一座高塔:船艦岩。我們相信,好的開始就是成功的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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