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馬拉松 本篇有雷,如未看電影先看本文,恐影響實際觀影樂趣。
但這部片非常值得看,你懂我意思,嗯哼!
這是一部結合感情、人性與對生命依存的電影,而以馬拉松的精神去將它們串在一起。如果你只以小品溫馨電影作為注目焦點,那你將會錯失許多,因為它是一部扎實的劇情電影。
男主角Paul Averhoff(保羅)是1956年墨爾本奧運的馬拉松賽冠軍,而Margot(瑪戈)則是他的妻子、同時也是訓練師及最好的朋友。奧運光環褪色、洗盡鉛華回到故居之後,他們過著充實且恩愛的生活。過了數十年之後,銀髮白髮滿布面容,當兩人開始無法自理生活、瑪戈甚至多次跌倒之後,兩人便在女兒的要求下住入養老院。他們的女兒比吉特(Birgit)自己都一團亂了,沒辦法照顧兩老。
住入養老院後,瑪戈對她寧靜妻子的角色扮演得宜,很快融入養老院的氣氛,甚至對保羅有些舉止會給予指責。但保羅卻無法坐視自己與妻子即將了無生趣地度過餘生的事實。有一會兒他看見自己當年與瑪戈在奧會後的歡笑合影。保羅找到了目標,他想再次挑戰柏林馬拉松。大夥都以為,那是對生命老朽的抗爭。
開始馬拉松的訓練之路是很苦的,保羅甚至因為心臟問題差點昏死過去。但他卻沒有因此放棄。面對養老院眾人的冷嘲熱諷,他只能忍受並獨行自路。但養老院裡的另一名老人,在書堆中找到一張當年留存的保羅簽名照,知道並宣揚他的豐功偉業。眾人看著他每日辛勤的訓練,以及一場與男性看護員15圈的公園賽跑得勝後,也轉而支持並鼓勵他。
但這樣特立獨行的人,往往在大環境都不受歡迎。保羅成為養老院管理團隊們最頭痛的人物,紛紛擾擾不停,他跟瑪戈選擇離開養老院,住進女兒的家中(舊屋已拍賣)。因為一些安排,他上了談話性節目,呼籲大家重視老齡化社會、養老院照護管理的問題,以及宣告再次挑戰馬拉松賽的消息。
當一切似乎都變得順遂時,保羅結縭多年的妻子瑪戈逝世了。她最後留給保羅的遺言是,無論如何都希望他能繼續跑下去、不要停下腳步。喪禮完成後,他跟女兒居住一塊,但兩人的相處關係不佳,保羅知道除了流浪之外,他只能再次回到養老院。但此時的他,眼裡已經不再有那份鬥志。因為喪妻的他沒有動力也沒有心情,與生命對抗已毫無價值。
在養老院裡,因為想念自己的妻子,感受喪偶的真實感,保羅崩潰了。他自殘及大聲哭泣、喧嘩,管理人員不得不將他綑綁在床上。而當馬拉松賽事將要到來之時,兩個人將他解下綑綁的床,鼓勵並要他前往參賽,因為那是心靈自由的路、也是一個老者對歲月現實的抵抗,也是他給予妻子的承諾。
不比當年勇,保羅步履蹣跚、艱辛地完成了42.195公里。場上的人們都知道這個英雄是過去的奧運金牌,但他們都更明白,那是一個永不妥協的強悍靈魂。
光是把主線劇情、左藏右收怕曝光過度,打完就要快千字了,怎麼可能只是小品電影。
故事梗結牽引著人口老齡化、養老院管理的議題,與台灣相同、德國也正處於高齡化社會情境。老人們被遺忘、被社會福利制衡在養老院中,他們與世隔絕、過著外觀舒適、內裡卻是與死亡相伴的桃花源地。而管理幹部們從一開始的熱情與認真,也出現敷衍了事、看透生死的冷漠態度。生活只有水平線上的安寧,而沒有任何波濤起伏。如果男主角保羅是個服老的人,會與大夥一樣,在安身立命的地方找到定位。他沒有,而是選擇了一條路找到生命的出口,或者是說對現實的掙扎。他跑步,從原本已然遺忘的定位再次喚醒自己曾存在的價值。
如果一個人成為跑者,那麼他就可以永遠都是跑者。用跑者的腦袋去思索人生,用跑者的價值觀去過生活。保羅因為是個跑者,有目標也有方向,於是他並不服老。
情感是很重要的,無論是夫妻、同儕、朋友或是親子、照顧者與被照顧者。人們往往以『我這麼做也許對你最好』這樣的論調去思索他人的需求。來自於善意的初衷,卻可能造成彼此心思相異的差距。養老院導師、管理幹部對老人們的照顧,保羅與瑪戈、與他們女兒差異甚遠的想法。愛的軸心不是去管理、去改變他人,而是沒有條件的包容與接納、以及發自內心的支持與關愛。劇情中,保羅的女兒比吉特對感情抱著不安定感,她愛著某個、卻又無法定義是否情侶關係的男人。當她出現任何狀況時,那個男人都會盡力去幫助,當她心靈上空洞時,也會找尋那個人。被我們已然定義的人,父親、母親、兒女或是男女朋友,我們偶而會失去投注關愛的眼光與精神;而對於無法定義的對象,我們總是小心翼翼,幾乎失去自己。
我相信每個跑過馬拉松的人都能明白,冠軍只有一個,但完成使命的成就感是每個人都能得。褪去光環的保羅,為什麼還要再次踏入馬拉松的場子上,老兵不死只會凋零。心理學家馬斯洛把動機需求作成了「生理需求」、「安全需求」、「歸屬感與愛」、「自尊需求」、「自我實現」金字塔。保羅已經有了前面三項,卻發現自尊逐漸被抹滅拭去,於是他再次回到曾覓得自尊的馬拉松場上,期許以自我實現找回一個老年人被遺忘孤島的感慨。
那時候開始,他已經拋棄冠軍光環與金牌,也拋棄了老年的自己與歲月,而是以一個純粹的跑者身分去完成42.195公里,因為跑者就是跑者,不需要附加價值的定義。
生命必然存有價值,無論是在有創造能耐的年代,還是沒有創造動力的老朽歲月。被錯解的不是價值的大小或是層次,而是人們習慣以為年老就等於毫無價值的念想。
《最後的馬拉松》告訴我們最偉大的兩件事:一是每個人都必然存有創造價值、否定現實生命的能耐。二是愛的力量遠遠超乎我們所能想像,重點不是愛的得獲與付出,而是愛從來不需要講條件。
上圖附註1:
1956年的奧運冠軍其實是法國人Alain Mimoun,他在本片2013年10月首映前三個月逝世
上圖附註2:
後方1952年的馬拉松跑者是捷克斯洛伐克籍、頂頂有名的艾米爾‧哲托貝克,被譽為『捷克火車頭』的他是5000公尺、一萬公尺及馬拉松三項金牌得主。如果你看過《天生就會跑》,就會知道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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